踩在腳下的是土？是沙？造訪中東唯一土壤博物館找答案

環保 2024-01-06

環境資訊中心記者陳昭宏杜拜報導

身處阿拉伯聯合大公國浩瀚的沙漠，隨手一抓，沙土立刻隨風消散。細細黃黃的沙，放眼望去如出一轍，但當地學者告訴我們，這裡一共有74種不同類型的土壤。有些土含有鹽及碳酸鈣，布滿白痕；有些土長得就像沙，難以想像草木可以生長。但每種土壤，都需要長達千年的養育。

「在阿聯，大約75到80%的土壤都是沙土（sandy soil）。」阿聯土壤博物館館長艾芬尼（Ryma Affani）為我們轉動土粒放大模型，由上而下的水迅速流失，幾乎毫無保水能力，充分說明阿聯土壤的特性。

阿聯高達75到80%的土壤，屬於難保水的沙土（sandy soil）。攝影：許震唐

拜訪沙漠裡的土壤博物館

驅車前往杜拜郊區，推開阿聯土壤博物館（Emirates Soil Museum）的大門，各種土壤剖面樣本映入眼簾；左手邊展示土壤研究的區域，設有一塊沙漠人工造景，還有唯妙唯肖的袖珍駱駝，或站或坐，充分展現這間博物館的特色——一座坐落於沙漠裡的土壤博物館。

直到21世紀，阿聯才開始全面研究土壤資源。阿聯政府2006年開始和國際生物鹽鹼農業中心（ICBA）的科學家合作，展開國內土壤大盤點，費時五年，從面積最大的酋長國阿布達比，一路調查到杜拜、沙迦等北部酋長國，總共發現74種不同類型的土壤。中東第一間土壤博物館，也在2016年於阿聯正式開幕。

一座功能兼具的博物館，不僅常有老師帶著小朋友參觀導覽，各地學者、官員會前來取經，有些企業想辦植樹活動，也會先來土壤博物館走一遭，「我們希望他們先了解為什麼要種樹、是在什麼環境下種了什麼樹。」艾芬尼告訴我們，下個月12月5日是世界土壤日，這將會是每年ICBA最熱鬧的一天。

沙漠裡的土壤資源有限，阿聯政府2006年開始進行土壤盤點，發現阿聯有74種土壤，但適合耕種的只有2%。攝影：許震唐

腳下的微生物聯軍為土壤創造生機

我們在沙漠裡往往只見到沙，卻不知腳下其實蘊含生機。ICBA土壤管理科學家哈默德．埃爾納加爾（Ahmed H. El-Naggar）提醒，去到沙漠時可以注意，野生植物周圍會看見的深色地表，那不一定是水沾濕了沙，而是沙土上，一叢一叢數以萬計的微生物聚合在一起，小小生命共同為土壤提供養分。

圖片來源：阿聯土壤博物館（Emirates Soil Museum）（CC BY-NC 4.0 DEED）

他說，那叫做「生物土壤結皮」（bio-crust），微生物、苔癬、地衣組成的「聯軍」，可以抓緊沙漠鬆散的土壤，對抗強勁的風蝕，還能從空氣中固碳、固氮、捕捉水氣，讓沙土逐漸獲得養分和水分。

埃爾納加爾提到，土壤調查團隊甚至曾在阿布達比的「薩布哈」（Sabkha）發現一種特殊、無法歸類的土壤。薩布哈用來指稱水分蒸發後的鹽灘、鹽湖地區，人們過去認為它毫無生機，現在被證實富含耐鹽微生物。

微生物吸碳，可產生富含碳酸鹽及礦物質的土壤，「它有固碳的能力，很可能是應對氣候變遷，非常重要的自然解方。」埃爾納加爾說。

沙漠並非沒有生機，如果把視野再拉近一點，千千萬萬群微生物仍在氣候極端的沙漠裡，塑造出富含養分、水分的土壤，讓植物生長。攝影：許震唐

ICBA土壤管理科學家埃爾納加爾（Ahmed H. El-Naggar）帶我們看見，一培土是由千千萬萬個微小生命共同養育。攝影：許震唐

沙漠土壤退化怎麼解？

土壤形成需要時間，不當利用則可能瞬間催毀千百年的累積。艾芬尼表示，阿聯的土壤「很年輕」，因為缺乏充分的環境及氣候條件，很難形成好的土壤，目前只有2%適合耕作。

「在阿聯種樹或作物，你灌溉它們，土壤是無法保持水分的。」艾芬尼說，農民因此長期抽取地下水灌溉，進而導致鹽鹼化，形成低地力土壤。除了灌溉，人類過度放牧、開採礦產、排放廢棄物及污水也都會造成土壤退化。

土壤退化怎麼救？ICBA首席科學家羅培茲拉瓦葉（Augusto Becerra Lopez-Lavalle）告訴我們，將耐旱、耐鹽植物種在退化的土地上，或許能夠力挽狂瀾。「它們除了可以固定土壤、餵養動物，更能將淡水引入含水層」，死去的草、掉落的樹葉還能形成腐植質，增加土壤養分，「我們可以創造新的生態系、新的綠洲」。

提到沙漠，大家可能只會想到金黃色的沙，但其實在植物的旁邊，微生物形成棕色的結皮，為貧瘠的沙土提供了養分。攝影：許震唐